周易取象的得失,《文心》取象以论文,有所得亦有所失。简直而论,所得有三:方法得之于巧,内容得之于厚,层次得之于高。所失有二:神物失之于感,神理失之于玄。
先言得。方法得之于巧。《易》用卦画构成卦象,用卦象暗示吉凶祝福。文用文字构成文章,用文章表现情理道义。卦画与文字作用一致,卦象与文章作用相同。而且两者都追求象:卦有卦象,文有形象。
文章对于形象的要求,虽各有不同,但任何体制的文章,都不排斥其可能有的具体形象。即使是政论,往往也有片段的形象可见。《共产党宣言》写到英、法贵族在革命运动中的表现时,就有生动的形象描述:“为了拉拢人民,贵族们把无产阶级的乞食袋当作旗帜来挥舞。但是,每当人民跟着他们走的时候,都发现他们的臀部带有旧的封建纹章,于是就哈哈大笑,一哄而散。”政论如此,其他文章便无须提及了。由此可见,《易》象与文章形象,形式虽异,其理相通。因此,取象论文的方法,是十分巧妙的。
内容得之于厚。《周易》分《经》、《传》两部分,《传》是对《经》的阐发。《易传》吸收了道家的自然观和儒家的道德观,将阴阳、五行学说融于一炉,创建了自己的独立而严整的体系。“《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生死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系辞上》)这种评赞,虽嫌于言过其实,甚至有些荒诞,但《易》的确是包罗万象的。“其称名也小,其取类也大,其旨远,其辞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隐”。(《系辞下》)这就为刘勰论文,奠定了深厚的思想基础。特别是《周易》丰富的辩证法思想,为刘勰认识文学现象,总结文学发展规律,提供了有力的武器。刘勰不仅吸收了《周易》许多重要思想,而且吸取了它的方法论内容。《文心》体系严密,思虑美妙,范畴博大,文论精深,很大程度是得力于《周易》。
层次得之于髙。《周易》弥纶宇宙,包举三才,托神而出,简易而用,故推为五经之首。它是当时中国文化的典型代表。上自帝王,下至穷儒,莫有不崇尚《周易》的。所以《文心》连篇目也要“彰乎大《易》之数”。从而使《文心》更加体现其“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序志》)”的目的。这也就提高了文的社会地位。
再言失。神物失之于感。《原道》云:“若乃《河图》孕乎八卦,《洛书》韫乎九畴,玉版金镂之实,丹文绿牒之华……取象乎《河洛》,问数乎蓍龟”。《河图》、《洛书》、“玉版金镂”、“丹文缘牒”、蓍、龟,古人称之为神物。这是古代的神话传说,不可能是实事。刘勰在这里用了“若乃”二字,以示为顺便提及,他所强调的是“神理”——变化莫测的道理。这可以看出刘勰不是有意宣传迷信。但他并未否认神物的存在,起码说明了刘勰在认识上存在着一大迷惑。
神理失之于玄。神不是神灵,而是“阴阳不测之谓神”。所谓“神理”,指阴阳变化莫测的道理,即“极之道”。但《原道》又将神理与神物搅在一起:“丹文绿牒之华,谁其尸之?亦神理而已。”这样,神理就更加神秘费解了。虽然不能肯定神理就是神灵意志,但毕竞玄而又玄,令人莫衷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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