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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占法释例:错卦、综卦、卦变、变卦、变爻

2022-11-30 | 来源:国学堂 | 所属栏目:周易占卜 | 点击:

  综合占法释例:错卦、综卦、卦变、变卦、变爻

  上述各家各派,均系就本卦本爻释而为占,即都是就本而言,未能涉及错、综、卦变、变卦、变爻而作全面透彻的分解。

  贞问者若逢筮得某卦某爻,占者或三言两语道尽,不能使贞问者得到多方面的启示。或筮得之辞与贞者牛头不对马嘴,如贞问者为一妇人,而筮得《困》卦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人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则除非贞问者为一同性恋者,而于其中承担男性角色,否则光凭此爻即无以为占一一她本是妇人,怎么会“不见其妻”?天下事往往无巧不巧,冤家狭路相逢,自是常有之事,筮占当然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占筮者必须如身在多岔路口,能从容择道而行,而不必夺路而走,甚或自我逼入死角。也就是说如果占筮者不想以迷信骗人或吓人,则当有将各家各派综合为占的能力,以对贞问者的咨询作出详尽而细致的分析,提供多种思路,以选择比较合情合理的解决方案。为此笔者选择《需》卦为例,综合各家各派,结合错、综、卦变、变爻等将该卦卦象、筮辞、《彖传》《象传》,从象、数、理各个角度作较为详尽的解析。

  乾下坎上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农按:闻之本师姜亮夫先生:解放前尝遇马一浮于四川,见马老将《周易》与《老》《庄》一起参看。先生说:“《易》以阳为用,以阴为根;《老子》以阴为用,以阳为根。”马老极赏此论。马老亦说:“《易》讲变化,《老》《庄》讲守成。”先生二十年前这番话,印象极深,至今弥觉新鲜。盖《易》以阳动而成其用,然无有无阴之阳。如草木之生长蔚然可观,然皆由其不可见之根为其生生之源。我于是而晓然明白魏荔彤之以《需》根于坤之说。魏荔彤云:“《需》以水天合而成卦。水者,天地初生之五行也。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天地始生之物,仍是刚柔始交,难生之义。”①尚秉和云:“卦辞皆指九五,五上下皆阴,故‘有孚’。”谓《需》五实居坤中,坤即为大川。

  “自坤水象失传,不知五所涉者为坤水、为大川,必以坎为大川。于是《易》之‘利涉大川’,无一得解者”'坤为大川,上下皆孚,故曰“有功”。

  “需”者,顺水之性也。若滔滔洪水,怀山襄陵,是逆水之性而不能需所当需,未有不急躁妄动而失其据者;再如仰望云汉,急盼时雨之降,虽古圣有《桑林》之祷,《礼》有“雩祭”之文,也不过是表示虔诚、致敬尽礼,终究将待阴阳之自和,而后云行雨施,润泽万物,岂能强迫不受任何指挥的老天下雨乎?故曰“需有孚”。需归一于孚,正是兢业小心,守静御动。诚一之衷既孚于有素,天人之应必协于当机,需之正义也。不言“元亨”而言

  “光亨”何也?元亨者,自然之道。光者,积久方至之象。笃实之久,乃有光辉,孟子亦云充实而后才有光辉。在上位之圣人,非一日之积德即能光被四表也;无位之君子,非一日之修身即能发潜德之幽光也。居于平素,既得一以为守;涉于险者,自获攸往之利——“利涉大川”何疑乎?

  《彖》曰: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涉大川”,往有功也。

  农按:《彖传》以“需,须也”解卦名。《尔雅•释诂》:“须,待也。”“需”之为言“待”也,故曰“需,须也”。因此,《需》的基本卦义即为等待。为什么要等待?险在前也。因为上卦是坎,坎为险。《彖传》释卦名义,首以“险在前”为言,于卦辞已稍有异同,这是为占者申明当“需”之理数。《需》之综卦为《讼》,不需则讼。《需》之错卦为《晋》。“晋”,进也。《杂卦》曰:“《需》,不进也。”故不进而待为“需”。《需》卦守静御动,待而似勿用,正所以为用也。待则不陷于险中,故不困穷。大凡事之遽难得理者,正为艰难险阻在目前,急躁苟且,断不能侥幸而成。见小失大,欲速则不达,故必待其时以观其变。“然待必实有也。实有道德,可以俟时;实有经纶,可以俟势。如无有而待,妄而已矣”'《需》之待,何以能观其变、审其机而后履险如夷,险不成险,而成光亨之效?以刚健而不陷也。人见需而迟滞,似陷溺而不振作;不知刚则不以私意侥幸而冒险,健则不以疑虑犹豫而失机。不动则已,动则出险而有功。此刚健不陷之道,即有孚而利贞之义也。刚健不陷于险似言乾体,而反重九五之一爻何也?乾体者,阳德之备乎内者;坎用者,阳德之应乎外者也。德不可见,乾之内也;位乃能睹,坎之外也。从阴阳的角度看,乾之背后有个坤,能养刚健;坎之背后有个离,光明能济坎险。故《需》虽阳卦,而实根于坤明矣。

  《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农按:坎为云,故日“云上于天”。二至四互体兑,兑为口,故曰“饮食”;兑又为悦,故曰“宴乐”——此所以以饮食宴乐取象也。乾为君子,则又为君子之饮食宴乐,自与小人之专以口腹之欲为乐者有本质之不同。故饮食宴乐者,非逸佚纵恣也。须待之义何取于饮食宴乐?取其从容而不迫也。事有从容不迫而过于饮食宴乐者乎?君子有所待,唯有从容不迫而待,即使内心甚急,外亦必示之以从容也。再进而言之,连内心都不应急,急而无用,谓之空着急。从容而外,别无他法也。《象传》言“云上于天”,若大旱望雨,必瞻云霓,云上于天,雨将至矣。正为须者慰其悬悬之心,亦示须者知其时之将至,正见其不必更有所为,唯饮食宴乐,从容等待而已。君子乐天知命,空着急无所用也。且饮食宴乐,固非仅指在位者而言,即穷而在下者,如孔子之“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颜回的“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也只是从容地在等待机会而已。机会只能等待,很难创造。平日虽也有人说创造机会的话,但须知所谓创造机会,亦必先有可以创造机会之机会也。饮食宴乐,尚有养义,非徒养身,实喻修身,即《文言》“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之意。需所以时止而止,将必有时行而行;时静而静,将必有时动而动。进德修业,从容等候,机会一到,大有作为。不进不修,空等空待,时机已到,抬举不起,悔之晚矣。当然,道以时中为准,古往今来欲有作为,而终生无机会者多矣,亦只能委之于时而已。

  总之,《需》卦即就常占之人而言,利贞以需时,守静而待动,与“君子居易俟命”近,而去“小人行险以侥幸”远矣。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

  《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

  农按:初九阳变阴为《井》之初,《井》之初八阴变阳为《需》。《井》初六:“井泥不食,旧井无禽。”王弼注:“井泥而不可食,则是久井不见渫治者也。久井不见渫治,禽所不向,而况人乎?”正须急淘汰其泥以滋其养也。《需》下体乾变为巽,与《恒》下体同,《恒》初六:“浚恒,贞凶,无攸利。”《孟子•万章》“深浚井”,亦以治井言也。故日“利用恒,无咎”。《井》变为《需》,需以养物,“利用恒,无咎”,亦谓宜速勤其功,以养乾体也。

  邑外谓之“郊”,见《尔雅•释地》。郝氏《义疏》:“《说文》云:‘距国百里为郊。’此据王畿千里而言,设百里之国,则十里为郊矣。郊有远近,以国为差。”①“国”,即现在的所谓都市。《虞氏逸象》:“乾为野。”惠栋曰••“与郊同义。”故尚秉和曰:“乾为郊。”“郊”视都市之大小为差。要之,离都市最近之野曰“郊”。直至现代,仍称处于城市与农村之间的地区曰“郊区”。郊者,离闹市最近,而不处于闹市,为须待最理想之地。欲入市,动而即人;市有祸乱,又惹不到它。“郊”处于最有利、最机动灵活的需位,甚得《需》之精义者也。初九,重阳在上,应“潜”而不应动。井恒须浚,浚治所以为养作准备,此属于一般常识,初九常德未失,故须之于郊,不犯难行时待机而动,故曰“无咎”。

  今引焦延寿《易林•〈井〉之〈需〉》以为本爻之赞:“大夫祈父,无地不涉。为吾相土,莫如韩乐。可以居止,长安富有。”农按:祈父即圻父,亦即畿父,职掌封幾甲兵。司马也。韩乐为之相遍京畿各地,在《井》之《需》,自以“郊”为最佳之地。故曰“可以居止,长安富有”。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

  《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虽“小有言”,以吉终也。

  农按:九二阳变阴为《既济》之六二,《既济》六二变阳为《需》。《既济》六二:“妇丧其蒸,勿逐,七日得。”“苐”,妇人首饰。或曰:苐,车蔽也。妇人乘车不露见,车之前后设障以自蔽谓之“藤”。“勿逐”者,言不必急于采取行动将失去的首饰或车帷找回来,过不了七天,自能得之。若急于追寻,即有轻举妄动之羞,正为变《需》不应急动也。在《需》本爻以阳变阴为《既济》,乾体变离,不能刚健而有忧惧之心,幸其离明,即智能明察,而以阴柔之退,济其阳刚之进,则“需于沙”而中立于不夷不险之间,“不陷”之义,晓然洞悉;亦必能仍全其阳,刚健不陷,出险能济,不致困穷也。“言”,非为言语之言,而为断占术语,“有言”,读为“有愆”,即“有谴”。“小有言,终吉”,犹《蛊》九三之“小有悔,无大咎”之类(说已详本书第三章第四节《〈易经〉断占术语解》)。故“终吉”者,亦“七日得”之义也。变爻彼此参看,其理数方备,筮之久,自得之。

  今引《易林•〈既济〉之〈需〉》为本交之赞:“乘龙光土,先暗后明。僚猎大得,太师以昌。”农按:先暗后明,小有_,终吉也;光明而健,则燎猎而大获也。

  九三:需于泥,致寇至。

  《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自我致寇,敬慎不败也。

  农按:九三阳变阴为《节》之六三,《节》六三以阴变阳为《需》。《节》六三:“不节若,贝幢若,无咎。”兑变乾而之《需》,柔金变刚金,泽竭之象,故应节,不节则有“嗟若”之占,“无咎”者,无所咎也。《需》本爻以阳变阴为《节》,阴柔而具悦德,又邻于险,失其高爽之据,次于下湿之险,“需于泥”之象也。孔氏《正义》:“泥者,水旁之地。泥溺之处,逼近于难。”总之,九三动而成兑,兑体上缺,傍乎润泽,自决其堤防,则犯难矣。决口受水,开门揖盗也,“致盗”之至必矣。《象》言“灾在外也”,“外”指外卦坎体,九三居乾体之终,距险最近,但己尚在内,而六四居外,故虽已“需于泥”矣,灾外震邻,而不切肤,也就是说,灾害尚没有加于自己头上。既然寇致自我,亦可自我而去,果能敬慎以守“有孚”之戒,徐待“光亨”之吉,则仍不至于覆败凶咎耳。

  今引《易林•〈节〉之〈需〉》为本爻之赞:“鹊巢鸠城,上下不亲。内外乖畔,子走失愿。”农按:鹊巢而为鸠城,致寇至之象,警之之辞也。

  以上内卦三爻,阳刚之体,德初变巽,以巽顺为不犯难,利用恒常,初需之时,正宜从容暇豫,以退为进也。二变离,以明为健,虽无勇者之不惧,而有智者之不惑。唯守乎贞孚而仁全,则智勇倶优矣。三变兑,以健为悦,有以悦为进之象;兑又为口,或以言语争胜,而思济险者,尚口乃穷,所以寇至。不言凶咎,以敬慎为守,改悔而免之也。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

  《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

  农按:六四以阴变阳为《夬》之九四。《夬》四以阳变阴为

  《需》。《夬》九四:“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以阳变阴,需于险中,阴柔不决,“次且”而疑阻,“牵羊”而难进,以其居于阴位也,由其位之不当,欲行还止,想进而滞。欲得其行,首在正位,以《需》为《夬》,得其正矣。《需》本爻以阴变阳为《夬》,刚健不陷之德既有孚矣,虽“需于血”,杂乎阴险之中,而自出穴,已入群阳之类,终归于不陷,“出谷迁乔”之义也。亦不言凶咎,需之得宜耳。《象传》言“顺以听也”,“顺”者,阴德也,听乎五阳之命,以为不陷而出险也。

  《说卦》:坎“为血卦”“为隐伏”。“隐伏”者,穴象也。《夬》四“臀无肤”,亦血之象。《夬》四“闻言不信”,阳变阴,无所信从;《需》四顺听,阴而从阳,“听”之义也。二爻相参,其义愈明。吴桂森曰:“四则入险矣。内三爻见险犹是境上涵养,到得在险中实实身受,要在血脉内下功夫、讨条理,丝丝线线,都是自家身子内事。故《象》‘需于血’,其需之道,只有个‘顺以听’。”(1>案“顺以听”亦有不同说法,上文云“阴而从阳,‘听’之义也”,是指六四从九五。徐志锐说:“须待至于六四这个爻位已进人了上卦的坎体,坎体的六四又以柔居阴位与下卦乾体的初九为正应。初九本想上进应六四,因其知险才未动,在下须待已很久了。现在,当看到六四允许自己前进时,便知涉险的时机已到,顺而听命以上往,如此则坎险可济了。”①这是指初九从六四。

  尚秉和先生认为“血”为“洫”之借字,“洫”即沟洫,亦坎象,“诸家以坎有血象,便作需于血,不辞之甚矣”。尚氏又云:“兑为穴。《易林•〈乾〉之〈咸〉》云‘反得丹穴’,《〈豫〉之〈兑〉》云‘秋蛇向穴’。皆以兑为穴,言四之所处,前临沟洫,故曰需于洫;而居兑穴之上,故曰出自穴。”以为诸家以坎为血,故于“出”义不合也。亦可参考。

  今引《易林•〈夬〉之〈需〉》为本爻之赞:“薄为蕃皮,劲风吹却。欲上不得,复归其宅。”农按:蕃皮凭借风力在空中扬了一下,终究无力自致青云,仍复归其宅。喻尚未能出险,仍需于旧地也。

  九五:需于酒食,贞吉。

  《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农按:九五阳变阴为《泰》之六五。《泰》六五以阴变阳为《需》。《泰》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阴变阳,以从阳而济阳,故“元吉”也。《需》本爻以阳变阴为《泰》。能持盈保泰于既泰之后,由于能有孚利贞于致泰之前也。未泰而求泰,既泰而终不敢自以为泰,饮食以需,即《大象》所谓“饮食宴乐”、守贞以为吉也,亦即《彖》辞之“贞吉”也。此所以位乎天位,以正中之德,立刚健之体,为本卦之主爻焉。马其親言:“《易》凡言‘贞吉’,皆积累而吉;‘贞凶’,皆积累而凶。盖主运数言则曰‘吉’曰‘凶’;主人事言则曰‘贞吉’‘贞凶’。《下'系》‘吉凶者,贞胜者也’,即为此发例。”①指《系辞传下》所言“贞胜”,即贞固积久而后胜;此爻所言“贞吉”,即贞固积久而后吉。饮食宴乐,乃为“需”之最高境界,笔者试以汉丞相陈平之事证之。

  据《史记•吕太后本纪》,汉高祖刘邦死后,吕后称制,号令皆出于吕后。“议欲立诸吕为王,冋右丞相王陵。王陵曰:‘局帝刑白马,盟曰: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今王吕氏,非约也。’太后不悦。问左丞相陈平、绛侯周勃,勃等对曰:‘高帝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称制,王昆弟诸吕,无所不可。,太后喜。罢朝,王陵让陈平、绛侯曰:‘始与高帝睫血盟,诸君不在邪?今高帝崩,太后女主,欲王吕氏,诸君从欲阿意背约,何面目见高帝地下?’陈平、绛侯曰:‘于今面折廷争,臣不如君;夫全社稷,定刘氏之后,君亦不如臣。’王陵无以应之。”当高祖新崩时,吕后曾与审食其谋曰:“诸将与帝为编户民,今北面为臣,此常怏怏,今乃事少主。非尽族是,天下不安。”(《高祖本纪》)吕后为了实现自己专权的目的,是原想把这批功臣尽诛九族的,后以郦将军谋而免于难。故吕太后立诸吕为王,陈平伪听之,此出于时势之所必然,而亦待机之所必行也。作为陈平,在当时的大臣中是最有威望、最有智慧,也因此而最受吕后所监视的人物。如一旦发现其有除诸吕的本愿,即有杀身之祸。故陈平于此之际,只能从容待时,从“不犯难行”到“需于酒食”,显示出他的“需”功。《史记•陈丞相世家》:吕嬰(吕后妹)“数博曰:‘陈平为相非治事,日饮醇酒,戏妇女。’陈平闻,日益甚。吕太后闻之,私独喜。面质吕嬰于陈平曰:‘鄙语曰:儿妇人口不可用。顾君与我何如耳?无畏吕嬰之逸也。’”陈平以酒食宴乐麻痹吕后,吕后果为他蒙蔽,更当面数落吕嬰以示拉拢。及吕后崩,平与周勃卒诛诸吕,立孝文帝,陈平本谋也。按之《需》卦,则陈平实当九五之位,最能得“需”之精义,观其平居深念,未尝须臾忘社稷之忧,亦一终食间贞吉不忘仁也。

  今引《易林•〈泰〉之〈需〉》为本爻之赞:“四牡兼用,君子所服,南征述职,与福同德。”农按:“四牡兼用”犹四阳并进,四阳并进,协力出险,《需》之九五,是其时矣。

  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象》曰:“不速之客来,敬之终吉”,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农按••上六阴变阳为《小畜》之上九。《小畜》之上九以阳变阴为《需》。《小畜》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小畜》以一柔而畜五刚,当畜之时,密云不雨,至上九而畜道已成,故“既雨既处”,德积能载矣。但止此已阴盈为患。“妇厉”,“月望”,皆阴盛极之象。再前一步,则所畜之阳刚解体,渗入对立面,畜道亦随之涣散。阳德之君子于此转折之际,自当疑之又疑,若贸然采取行动,则征斯凶矣。《需》本爻以阴变阳为《小畜》,阴虽盛极险极,入于穴中,然变阳则阳必应,“不速之客三人来”,正思济险以拯阴于穴耳。

  “敬之”与阳合德,“终吉”无疑。九三之阳,上正应也。然下卦乾体以二为主,初三附之,来则阳类倶来,上必恭敬而倶应之。上虽不当《需》卦主位,然处需极当变,三阳齐上,主客相与,此看似久要之道,实则为上六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故不可不相交以敬礼。《小畜》为“密云不雨”,至上九而“既雨既处”。合之《需》象,“云上于天”,需其自雨。是二卦皆以雨喻阴,勉《小畜》之阴,敦促其厚德;戒《需》之阴,勿失敬慎。处处为阴着想,实则无非为阳着想也。

  需极而变,内卦三阳变阴,外卦坎体变离,《需》遂变为《晋》。“晋”,进也。至此,需道毕矣,又将踏上新的征途。

  今引《易林•〈小畜〉之〈需〉》以为本爻之赞:“故室旧庐,稍蔽绂组。不如新巢,可以乐居。”农按:“绂组”是系印的组绶。房屋旧了,系印的绶带也因用得太久而将坏了。等待了这么久,终于要升官,有更高级的府第可供居住了。

  上文已言:内卦三爻见险,犹是涵养功夫,四则入险,实实身受。已在险中,所以必须能出。凡险原不足陷人,只怕人自穴于险中。如《孟子》所云“安其危而利其灾”,处险而不为险所穴,是则出之道也。五则正位乎天位者,称“需于酒食”,是醉以酒、饱以德者也,养道以五而成。上六亦险体,曰“人于穴”。四要出矣,何以六又要人?盖若去险以为出,终无出法,就险中不陷于险,方是真出。班超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壮语。上之“入穴”,所谓穴不能囿,以人为出者也。人穴则无心于去患,必有自致之吉机笔者以柳宗元《段太尉逸事状》为例说之:

  段秀实时为泾州刺史。大功臣汾阳王郭子仪的儿子郭晞为尚书,领行营节度使,寓军邠州,放纵士卒暴虐百姓,肆意掳掠,将老百姓的锅盆碗盏砸破堆弃道上,动辄殴人,折断人手足,甚至撞杀孕妇。邠州节度使白孝德因为怕汾阳王的缘故,忧愁而不敢言。段秀实自泾州将此情况告白孝德,责备白孝德胆小怕事,并言在白的管辖地区发生这样暴虐百姓的事,不但有负天子,且将酿成大乱。孝德请教。段言只要白任命他为军中执法官——都虞候,他自有办法制止这种暴虐行为,白孝德如其所请。接下去请读柳子厚的原文:

  既署一月,晞军士十七人入市取酒,又以刃剌酒翁,坏酿器,酒流沟中。太尉列卒取十七人,皆断头注槊上,植市门外。晞一营大噪,尽甲(全副武装)。孝德震恐,召太尉曰:“将奈何?”太尉曰:“无伤也,请辞于军。”孝德使数十人从太尉,太尉尽辞去。解佩刀,选老甓者一人持马,至晞门下。甲者出,太尉笑且入曰:“杀一老卒,何甲也?

  吾戴吾头来矣。”甲者愕。因谕曰:“尚书固负若属耶?副元帅(即郭子仪)固负若属耶?奈何欲以乱败郭氏?为白尚书,出听我言。”晞出见太尉,太尉曰:“副元帅勋塞天地,当务始终。今尚书恣卒为暴,暴且乱,乱天子边,欲谁归罪?罪且及副元帅。今邠人恶子弟以货窜名军籍中,杀害人,如是不止,几日不大乱?大乱由尚书出,人皆曰尚书倚副元帅不戢士。然则郭氏功名,其与存者几何?”言未毕,晞再拜曰:“公幸教唏以道,恩甚大,愿奉军以从。”顾叱左右曰:“皆解甲散还火伍'(府兵十人为火,火伍即指队伍)中,敢哗者死!”太尉曰:“吾未晡食,请假设草具。”既食,曰:“吾疾作,愿留宿门下。”命持马者:“去,旦日来。”遂卧军中。晞不解衣,戒候卒击柝卫太尉。旦,倶至孝德所,谢不能,请改过。邠州由是无祸。

  段秀实太尉能人能出,出入自如,非凡胆识,待机而发。极威之后,继之以羸弱驽骀,以徒手、甓老人对全副武装、杀气正盛的兵卒,宛如冷水当头淋下,一点火气都冒不出来,深得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之道。看他慢条斯理,从容吃饭,吃后,索性留宿军中,看似最险之境,实处于最安全之地,又是善于保护自己的最佳范例。以《需》卦拟之,四居险之下,则言出;上居险之上,则言入。一出一入,皆为妙境。入而不出,出而不入,险而险者也。人而出,出而人,则险非险也。由于段太尉果断而机智的行动,抓住机会,则郭晞、白孝德,还有未出现的郭子仪,都成为爻辞所说的“不速之客”以拯太尉出险,实则太尉自有以致之也。皆乾易之坦途矣,于是而有新境。

  需,养也;需,不进也;需,待机而动也。凡三释,《需》卦庶几无剩义矣。

  掌握了筮的专门技术,综合各家各派,象数、义理、史事一起参稽,融会而贯通之,就能较有说服力地对贞问者作出答复,或对贞问者欲知之未来作出一定程度的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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