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龟甲和兽骨之类的东西,经过用火烧灼,在不同的位置,产生一些不同形状和走向的裂纹,本来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可是,古人不了解这一点,在惊异和猜度中,硬是把它们与某些本来奄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并作为占卜的征兆。由于我们的老祖宗起初从事渔猎活动的范围比较狭小,这样的占卜,也许由于偶然性的巧合,与某些事情的发生及其结果大体相符,因而使古人越发深信不疑,以至于迷信起龟卜来。
但是,不管龟卜在当时怎样为古人所热衷,而龟卜本身所具有的幼稚、荒唐性质,却是明摆着的。因为从根本上说,龟卜违反了客观亊实及其规律。道理很简单:人们所要占卜的事情与龟甲、兽骨上裂纹出现的位置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没有!人们所要占卜的亊情的吉凶,与龟甲、兽骨上裂纹的形状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没有!人们所要占卜的事态发展的始末,与龟甲、兽骨上裂纹的走向之间,又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也没有!把本来毫无联系、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事物、现象,硬是人为地联系起来,是幼稚、荒唐的。
那么,龟甲、兽骨上出现的裂纹的位置、形状和走向,与什么有着必然的联系呢?我想,至少与龟甲、兽骨的质地及其大小,与烧灼的火候有着必然的联系。假如将这当中的任何一个条件(质地、大小、火候)加以改变,恐怕所产生的裂纹的位置、形状和走向也都会发生变化。但是,古人却不懂得这一点。
这就是我们人类认识能力和水平大为提高的表现,是我们人类社会进步的表现。
因为在当时那样的历史条件下,人们的认识能力和水平极其低下,人们尽管不能揭示客观事物的本质和规律,但毕竞还是动了许多脑子,经过费心、费力地琢磨、探索,才发明创造出“龟卜”来的呀!
从起初根本不留意烧灼龟甲会出现裂纹,到无意中发现,再到留意,尤其是留意裂纹发生的位置、形状和走向的不同,并逐渐把这些作为征兆,与跟自身关系密切的某些事件联系起来,这些都是需要动脑子,费心、费力地加以琢磨的。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古人这样做,目的是试图认识和掌控自己的命运。尽管由于社会历史条件以及自身认识能力和水平的局限,方法不对,但也充分体现出古人不甘心听任命运摆布的、勇于探索的精神。所以,像龟卜这样的事情,也绝不是思想懒汉们所能发明创造出来的。
不仅如此,龟卜还经历了一个从自发到自觉、从被动到主动的过程。起初,人们在进行龟卜时,表现得比较自发,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性,而且完全是凭借自然而然的烧灼所形成的裂纹来进行的,显得比较被动,而到后来,则表现得比较自觉、主动,并带有明确的目的性了。这突出表现在,在进行龟卜时,人们对龟甲、兽骨要先进行挑选,进行—些加工,例如淸洗、削平等等,还要特意地或者凿上眼,或者钻上孔,或者同时又凿眼又钻孔。一般而言,龟甲都用凿,而兽骨则往往有的光钻,有的则既钻乂凿;至于凿多少眼、钻多少孔,则表现出很大的灵活性。经过这样的处理后,然后再用火烧灼。这就是人们所说“钻龟取象”,使龟卜渐渐趋于程序化、规范化,以至到后来,发展到由专人(如“水卜”)来做,每逢龟卜时,还要有一套相应的礼仪与之相配合。
古人当初占卜之所以选用龟甲做原材料,特别是对于像建都、出征、祭祀、选人等当时认为重大的事件,都只用龟甲而不用兽骨,与当时人们对龟的神秘感、神秘化有关。据《礼记•礼运》记载:“何谓之四灵?麟、凤、龟、龙,谓之四灵。”将龟与传说中的神圣动物麒麟、凤凰和龙相提并论,列为“四灵”之一,足见龟在古人心目中的神圣地位。在考古发掘中,也屡屡发现玉龟之类的装饰品,也表明古人对龟的崇拜。明代医药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这样写道:“甲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长,上隆而文以法天,下平而理以法地。”意思是说甲虫类的物种有三百六十种之多,但以神龟居长,龟背甲隆起而有纹路,象征天象,而龟腹平坦有纹理象征地貌。因此,在古代,龟被视为天地之象征而受到特别的尊敬,因而才有“神龟”、“灵龟”之说,并广泛存在于古代典籍之中。可见,古人选用龟甲作为龟卜的主要原材料并非偶然。至于除了龟甲之外为什么还选用兽骨,主要是肩胛和胫骨,则可能与它们表面比较平滑,在烧灼时也跟龟甲一样容易形成明显的裂纹有关,而并没有像龟甲那样的神秘性,所以,主要用于一般亊情的占卜。像后来的“瓦卜”(即用火烧灼瓦背,视其裂纹形状而占卜吉凶)等,也都是这样的,不过图个简便、快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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