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气学说：六壬起源与卦气学说的关系

卦气学说：六壬起源与卦气学说的关系

 

说卦气，今只说其结构系统，是为总说，其详，于下面再说。

 

卦气之说用意在于以六十四卦配合四时、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三百六十五日有奇。所以要如此配合，阴阳家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占验，说阴阳灾异，由易纬诸书的内容即可知。儒家易则是为了“时义”，在〈系辞传〉中时义甚大，此前已说，加上儒家易的学者亦作占筮，所以便亦须占验。孟喜既学阴阳灾异，自然容易将儒家易与阴阳家易合流。这样一来，儒家先前巳与占筮家合流，今再与阴阳家合流，于是便成为创新，象数易的源头即由于此。

 

孟喜的占筮，今已不得其详，但由焦延寿的《易林》，尚可略知“值日候卦”的大概。亦即是说，于占筮时，在那一日占策，便须着那日的卦气，然后依筮得的卦来占断。孟喜的占筮应该跟他大同小异，不过他所以说卦气的目的，似乎却不只候卦，而是想将“值日候卦”扩大成为一个包含时、月、气、候、日的系统，用以作为一年的循环。这样，除了候卦之外，还便于说阴阳灾异占验。他也用卦气来注易，如注坎，即用“卦气起中孚”之说。见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

 

要参考时、月、气、候、日的值卦，用为占筮的依据。它的理论根据可以说是重视时义，但其实已经跟传统的筮法有所差别。这种占筮之法已经不同于《左传》中记载的春秋战国时的占筮记录，完全与值卦无关。但在传统的占卜术中，却有一种术数与此类似，那就是“六壬”。

 

六壬起源甚古，《隋书•经籍志》即载有六壬之书，相传为九天玄女以此术教黄帝,翻而大破蚩尤，后世术家更说，诸葛亮袖占一课即是占六壬。

 

六壬共有六十四课，恰配六十四卦，占时由月躔起课，如雨水至春分，月躔为亥;春分至谷雨，月躔为戌等。由月躔与占得之时相加起天盘，再由占卜时的本日干支，会同天地盘而得四课，然后再求三传，如是即可断卦。

 

由六壬的占法，可知术数家实有由易配月、日、节、时的占卜法，这就可以说，易占有卦气的施设，并非毫无根据，候卦的本质虽不同于六壬，但占断时之所依，则跟六壬占卜实异曲同工。虽然，六壬的占法亦可能是受“值日候卦”的影响，因而每日所占仅得十二课，并非六十四课，这就有值日的意味，是故二者主旨相同。这占筮的原则能被人接受，那就证明占筮的方法可行。

 

如果要为卦气找易例，则有“七日来复”的系辞为佐证，加上物候、值月等可以跟卦交系辞关合，因此便亦自成一易例系统。更加上不少易纬书亦援引卦气以说易与阴阳占验，由是卦气之说便自然成为开展象数易的先河。

 

再说，由后汉开始陆续而成的易纬诸书亦多说卦气，如《稽览图》所说的卦气，模式上与孟喜全同;又如《通卦验》、《是类谋》说十二月卦亦同孟喜;《乾凿度》的六日七分亦即孟喜之所说。这些易纬实际在什么年代写成，已无可考，一般的说法，以《乾凿度》最早成书，在班固《白虎通义》中巳有《乾凿度》的引文。《白虎通义》成于汉章帝时，章帝建初元年为公元76年，上距孟喜所处的宣帝时代约为一百二十年至一百四十年,粗看起来会觉得时间相隔很远，其实不然，古代简书传抄不易，一书的行世实在事隔多年。因此我们不能说这些纬书一定是师法孟喜，甚至不能说一定是受到孟喜影响，卦气之说既源流甚远，所以更大的可能是二者同一源头而彼此发展。而且，前已说〈系辞传〉着重“变通配四时”，是故着重阳息阴消的进退，说为“成变化而行鬼神”，“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这些赞叹之言，若传人阴阳家处，很可能就激发起他们研究如何由消息以值日候卦，这样一来就与孟喜的卦气合拍了。因此易纬中亦有一些说卦气而不同孟喜的例子，例如《乾凿度》即是一例，它以先天卦为主，自然不同孟喜之用后天。

 

焦延寿学易于孟喜，到了新莽时才成《易林》一书，其书用六十卦值日，这可能是对孟喜卦气的改造。依占筮的方便来说，焦延寿的卦气值日优于孟喜，但若严格遵从历法、物候，则焦远不如孟，可见《易林》实在是只求方便，故将卦气简化。它均成书大约上距孟喜五六十年。焦氏除了师事孟喜之外，还独得隐士之说,这隐士之说亦极可能跟孟喜同源。

 

这样一来，孟喜、焦延寿和《稽览图》的卦气，应该便都是当时阴阳占筮家之所传。三者所得，不必同出于一人，但却可以说同一体系。这说法如果成立，那么，便可证明盛行于后汉的象数易即是儒家易跟阴阳家易的合流。儒家作“十翼”原有自立门户，摒除阴阳家易的用意，不图儒家易却会跟他所不齿的阴阳家易合流，成为象数易。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亦不坏，后汉郑玄、荀爽、虞翻，又将象数易例用来注经，这就反回儒家易的传统，同时还增加了用以注经的新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