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来知德在其《周易集注》中以“错”称“变”,以“综”称“覆”,而于“综”义阐述得尤为精妙:
错者,阴阳横相对也,综者,阴阳上下相颠倒也……综字之义,即织布帛之综,或上或下、颠之倒之者也。如乾坤坎离,四正之卦,则或上或下;巽兑艮震,四隅之卦,则巽即为兑,艮即为震,其卦名则不同……如《损》《益》相综,《损》之六五即《益》之六二,特倒转耳,故其象皆“十朋之龟”。《央》《媚》相综,《央》之九四即娠之九三,故其象皆“臀无肤”。综卦之妙如此。
来知德发现《损》《益》、《夬》《姤》两组“覆”卦在卦爻象或者说卦爻辞上有一致性,对于人们深入认识通行本卦序,有着重要的意义。如果我们沿着这个思路继续探究的话,就会发现更多的相覆之卦在卦爻辞的撰系上有联系。兹将相覆之卦在卦爻辞上的联系揭示如下:
第一组:
《需》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讼》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
二者皆是“小有言,终吉”。第二组:
《师》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
《比》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戒,吉。”
《师》六五爻辞前半段与《比》九五皆是讲田猎得禽的故事。第三组:
《泰》卦辞:“小往大来,吉,亨。”
《否》卦辞:“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泰》初九:“拔茅茹以其汇,贞吉。”
《否》初六:“拔茅茹以其汇,贞吉,亨。”
《泰》《否》两卦卦名的意义相对。《泰》 卦辞“小往大来”与《否》卦辞“大往小来”亦如卦象相倒-样,正好倒了过来。二者初爻爻辞则基本一致。
第四组:
《谦》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
《豫》初六:“鸣豫,凶。”
《周易折中》引龚焕曰:“《豫》之初六,即《谦》上六之反对,故
《谦》上六日‘鸣谦’,《豫》 初六日‘鸣豫’....《谦》而鸣则吉,《豫》而鸣则凶。”此外,《豫》卦卦辞“利建侯、行师”与《谦》卦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在卦义上呼应。
第五组:
《噬嗑》初九:“屦校灭趾,无咎。”《贲》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二者的卦爻象都是“趾”。
第六组:
《无妄》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得之,邑人之灾。”《大畜》六四:“童牛之梏,元吉。”
二者的卦爻象都是“牛”。《无妄》之六三,相覆即成《大畜》之六四;《无妄》六三所失之牛,即《大畜》六四加梏之“童牛”也。
第七组: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
《蹇》九五:“大蹇,朋来。”
《解》九四:“解而拇,朋至,斯孚。”
《蹇》《解》两卦卦名的意义相对,二者在卦辞中皆曰“利西南”。《周易折中》引林栗曰:“《蹇》止乎坎中,是以言‘利西南,不利东北’。《解》动于险外,是以但言‘西南’之‘利’,不复言‘东北’之‘不利’也。”《蹇》九五之“朋来”,即《解》九四之“朋至”,处《蹇》之道与处《解》之道皆需“朋”来相助,可见撰系卦爻辞时,当参考二者的相覆之象以及卦义。
第八组:
《损》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
《益》六二:“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可违,永贞吉。王用享于帝,吉。”
《损》《益》两卦卦名的意义相对。《损》之六五,相覆即成《益》之六二,上损之,即下益之。《损》《益》两卦对立统一之义甚是鲜明。此外,《损》《益》卦辞皆曰“利有攸往”,亦可见二者在卦义上的联系。
第九组:
《夫》九四:“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垢》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
《夬》之九四,倒着看即《姤》之九三,故二者卦爻辞皆曰“臀无肤,其行次且”。
第十组:
《萃》:“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亨,利贞,用大牲吉。利有攸往。”
《升》:“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
《萃》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瀹。”《升》九二:“孚乃利用瀹,无咎。”
《萃》卦辞曰“利见大人”,《升》卦辞曰“用见大人”,二者一致。《萃》六二、《升》九二爻辞皆曰“孚乃利用榆”,二者一致。
第十一组:
《革》九三:“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
《鼎》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
《革》九三爻辞说的是改革成功,与之相覆的《鼎》九三却说鼎耳改变,不能插杠抬行,二者意思相对。“鼎耳革”之“革”即《革》卦之“革”也,作者在撰系《鼎》卦九三爻辞时借鉴了《革》卦的意义。
第十二组:
《丰》六五:“来章,有庆誉,吉。”
《旅》六五:“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
《丰》《旅》两卦的爻辞大都不吉,独二者六五爻辞皆以“誉”言。《旅》六五之“誉”,即《丰》六五之所“命”也。
第十三组:
《既济》初九:“曳其轮,濡其尾,无咎。”
《未济》初六:“濡其尾,吝。”《未济》九二:“曳其轮,贞吉。”
《既济》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未济》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既济》上六:“濡其首,厉。”
《未济》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
《既济》《未济》两卦卦名的意义相对。就卦爻辞的撰系来看,《未济》之九四与《既济》之九三呼应;《未济》之初六、九二爻辞,借用
了《既济》初九爻辞;《未济》之上九爻辞,借用了《既济》上六爻辞。《既济》《未济》两卦在爻辞上的大量重复,就是为了说明二者在卦爻象上惊人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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