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易传》的著作年代,历来有不同的说法。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中认为《易传》乃孔子所作: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日:“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这个说法在古代社会长期居于统治地位,直到北宋欧阳修作《易童子问》,才开始怀疑《系辞》《文言》《说卦》《序卦》《杂卦》非孔子所作。南宋学者叶适,也认为除了《彖传》和《象传》外,《十翼》 中的其他诸传皆非“《易》之正”:
乾《文言》详矣,学者玩《文言》而忘《彖》《象》,且《文言》与上下《系》《说卦》 《序卦》 之说嘜嘜焉,皆非《易》之正也。
清代学者崔述进而认为《易传》皆非孔子所作,其于《洙泗考信录》日:
若《易传》果皆为孔子所作,不应自冠以“子日”字;即云后人所加,亦不应或加或不加也。孟子之于《春秋》也,尝屡言之,而无一言及于孔子传《易》之事;孔、孟相去甚近,孟子之表章孔子也不遗余力,不应不知,亦不应知之而不言也。由此观之,《易传》必非孔子所作,而亦未必一人所为;盖皆孔子之后通于《易》者为之,故其言繁而文;其冠以“子日”字者,盖相传以为孔子之.说而不必皆当日之言;其不冠以“子曰”字者,则其所自为说也。
总之,《十翼》非孔子所作,已是当今学术界的主流意见。近人对《易传》的著作年代问题,主要有三种观点: - -种是战国中前期说; - -种是战国中后期说;一种是战国后期说。高亨先生持《易传》作于战国中.前期的观点,认为《彖传》最早,《象传》作于《彖传》之后,《周易大传今注●卷首》:
《彖传》多有韵语,《象传》中之爻象传皆是韵语。我对此曾加以研究,知其韵字多超越先秦时期北方诗歌如《易经》卦爻辞及《诗经》等之藩篱,而与南方诗歌如《楚辞》中之屈宋赋及《老庄》书中之韵语之界畔相合。先秦时期,尚无韵书,作者行文押韵,皆根据其方言读法,出于自然,非由矫作,然则《彖传》《象传》之作者必皆是南方人。考《荀子.非十二子》篇、《儒效》篇、《非相》篇均以仲尼与子弓并称,誉为“圣人”“大儒”。《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记孔丘传《易》于鲁人商瞿,瞿传楚人肝臂子弘,弘传江东人矫疵。《汉书●儒林传》子弘作子弓,矫疵作桥疵。《史记索隐》及《正义》均谓肝臂子弓即《荀子》书中的子弓。则《彖传》可能是肝臂子弓所作,《象传》可能是矫疵所作。
张岱年先生在《论<易大传>的著作年代与哲学思想》一文中提出《易传》作于战国中后期的观点。他一方面论证了《礼记●乐记》、宋玉的《小言赋》《荀子●大略篇》等战国时代的文献有引用《系辞》《彖传》的地方。另一方面从战国时代思想发展的脉络人手,认为《庄子●天下篇》所载惠施《历物》之意十事的第三条“天与地卑,山与泽平”,当是《系辞上》“天尊地卑”的反命题;而《庄子●大宗师》中对“道"的评论是:“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说明其不承认太极为最根本的概念,而把“道”凌驾于太极之上,这是对于《系辞》上“易有太极”之说的反命题。而“先有正命题,然后才会有反命题。这是思想发展的必然的程序”,从而得出如下结论:
《系辞》的基本部分是战国中期的作品,著作年代在老子以后,惠子庄子以前。《彖传》应在荀子以前。关于《文言》和《象传》,没有直接材料。《文言》与《系辞》相类,《象传》与《彖传》相类,应当是战国中后期的作品。从《象传》的内容看,可能较《彖传》晚些。
朱伯昆先生则持《易传》作于战国后期的观点,他说:本书同意战国后期说,认为《彖》较早,其次为《象》,《系辞》出于《彖》、《象》之后。十翼基本上成于先秦,乃战国时期的著述。
朱氏认为:《彖传》是受孟子学说的启发而写成的,可以定于战国中期以后,孟子和荀子之间。其理由有三条:其一,《彖传》的时中说是受孟子的影响发明的;其二,《彖传》在革卦和兑卦中提出的顺天应人说,当本于孟子;其三,《彖传》在解释大畜卦、颐卦和鼎卦时提出的养贤说,是本于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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