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有余、戒除缺点、去除欲望;牺牲短利。
损就是去除,剥除,减损的意思,但要去除什么?于修身则是去除自己多余的欲望、坏习性;于处世则是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大我的成就。
损卦卦象为下兑泽,上艮山,损下益上之象。郑玄说:「艮为山,兑为泽。互体坤,坤为地。山在地上,泽在地下,泽以自损增山之高也。犹诸侯损其国之富以贡献于天子,故谓之损矣。」郑玄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损卦上面为山,下面为水泽,中间有坤地互体,因此山在地上,泽在地下,水泽自损它的深度以增加地上山陵的高度,就好比诸侯国贡献财富于天子。
损下益上的另一解释是,损下之刚以益上之柔。这是以卦变及阴阳升降来说明损卦,认为损卦是从泰卦(上为坤下为乾)而来,牺牲泰卦的九三阳爻,与上六阴爻交换,就成为损。
损又有戒欲的意思。就上下卦的卦象来看,损卦内悦而外止,内心喜悦,外在行为知所节制而有所不为,是动乎情,止乎礼之象。所以《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损下益上引伸到实际生活与处境中,就是臣下贡献于君王,下属奉献于上司,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引伸到修身,就是牺牲短期利益以完成长远利益,克制欲望,戒除坏习性,远离淫乱,以换取未来长远的健康与幸福。若是卜问投资,就是停损,放弃不好的资产,断尾求生,以换取长远的利益。
所以损卦又是一个修生养性之卦,《系辞》说:「损,德之修也。益,德之裕也。」损卦是道德的修养,益卦则是道德修养的发扬光大。这有点老子「为学日益,为道日损」的意思。《系辞传》又说:「损以远害,益以兴利。」意思是说,损卦是要人远离有害的东西,益卦是要用来兴建有利益的事物。又说:「损,先难而后易。益,长裕而不设。」
卦序上损卦与益卦为相综的对卦,继蹇卦与解卦而来。《序卦》:「解者缓也。缓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损。」又蹇卦《象传》则说:「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这里说的反身修德就是指损,《系辞》说:「损,德之修也。」
损,有孚,元吉,旡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减损,有诚信,则元吉;没有罪咎而可以守正(站得住立场),有长远的利益。要用什么来供俸?简单两个盘子的食物就可供俸祭祀了。只要诚心,供俸简单的两盘祭品即可。
损并不是一般人常识中认为的「损失」,是一个绝对的坏卦。反而是「元吉」且「利有攸往」──所以其实损卦是个还算不错的卦-只要你愿意暂时小小牺牲一下。牺牲眼前利益,只要诚心,则长远来说为吉。
〔字义〕
孚,诚信。
无咎可贞:一般易学家将这四字断句为「无咎,可贞」,《周易正义.孔颖达疏》则反对这个断句,此依孔颖达。贞,守正。
曷之用:何之用?要用什么?曷,音义同「何」。这里问说祭祀要用什么。后文回答说:有诚意,简单就好。
二簋可用享:二簋就可供俸祭祀。簋,音「鬼」,祭祀用的器具。《说文》:「黍稷方器也。」簋为祭祀中专门盛黍稷等食物的器具,《说文》说是方形,实则可能为方,可能为圆。享,供俸祭品,祭祀。祭祀可繁可简,二簋是最精简者。繁者可能四簋或更多。因损下益上之道以诚心,以内心诚悦最为重要。另,减损之时,则以简为宜,故二簋即可用享,不用太多。
[字义]
利有攸往:利有远往,或利有所往。攸,远,或「所」。利于有所往,利于有远往,就是利于出行,或者利于远行的意思。或者,也可解释为利益有远往,意谓有长远的利益。
初九,已事遄往,旡咎,酌损之。
有事而火速前往,没有罪咎。斟酌减损,不需减损太多。
当损卦刚开始的时候,由于身关己事而火速前往,但只能免于罪咎;建议不要损得太快,最好能斟酌状况之后再做。
〔字义〕
已事遄往:有事必需快速前往。已,有三种解释。朱熹注曰,音「以」,意思为「已经」的已,停止之意,「已事」即停止或放下手上的事。另一解为「己」,自己的己,「己事」亦即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李鼎祚《周易集解》作为「祀事」,即祭祀之事。遄,音「船」,疾速,快速。遄往,快速前往。
酌损之:斟酌减损就可以,减损不需过于积极或过度。
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
利于坚守自己的立场,出征为凶。不需减损(牺牲)自己,而反应当增加或强化。
宜于守住既有,不宜出征或进取。若能安于目前状似平平的情势,守住眼前状况,未必会不利;但如果贸然前往,反而会带来凶难。以静制动则小吉,出征则凶。
损卦原为损下益上的意思,但九二居中,是有中庸之德者,虽与六五相应,但不宜减损自己而迎合六五,反应坚持及强化自己的中庸美德,因此说:弗损,益之。
〔字义〕
弗损,益之:不要减损,反而要增加。益,损与益是相辅相成的一对观念,损是要损有余,就是去除多余的,不好的;益是要补不足,就是增加自己所缺乏的(优点或能力);损是损下益上,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益则是损上益下,牺牲大我以补救小我。投资上损是停损,消极退守,益则是加码,积极进攻。
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三人同行,则将损一人;若是一人独自前往,则可成,而且还可得到朋友。
如果三人一起前往,难免人多手杂,并互起疑心,恐怕会折损一人;但如果能一人只身前往,则反而能得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互相搭配。宜独自行事,不宜成群。
孔子在《系辞传》中解释这段说「言致一也」。又《象》曰:「一人行,三则疑也。」言一人则可行,若要三人同行则因人多而会相互猜疑,而要有所减损,一人独自前往反而会有所获得,这也是孔子说的「致一」,专一的意思。
六四,损其疾,使遄有喜,旡咎。
去除其疾病,快速则有喜,没有罪咎。
四原本是多忧的爻位,其德性又柔弱(阴代表柔),但六四当位,又得到初九的援助(初九以下益上),能够补救其毛病,因此得吉。
[字义]
遄有喜;迅速去除其毛病则有喜。比喻快速停损(断尾求生)则小吉。
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
有十串的乌龟来帮助,无法违背,大吉。
龟甲在古时为神圣的决疑宝物,从选龟到如何处理、储藏,都有严格的规矩。因此「龟」的帮助类似于我们在说「神明」保佑,「十朋之龟」则有如说众多的神明。有大串龟甲的帮助,让人无法违背,意思是说有上天、神明的保佑。
〔字义〕
或益之十朋之龟:有人以十朋之龟来相助。十朋之龟,朱熹说「两龟为朋,十朋之龟,大宝也」,十朋之龟代表最神圣的宝物。
弗克违:无法违背,不能违背。
上九,弗损,益之,旡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旡家。
不需减损,反而应当增益。没有罪咎,守正则吉。有长远的利益,得到可帮助的大臣,但也因此因公而忘私。
上九为损卦结束将变为益卦的时候,因此已不需再减损,故曰「弗损」。又损卦为「损下益上」,上九同时有六五相承(柔承刚,为顺)以及六三相应,此为下益上,因此曰「益之」,曰「得臣」。
[字义]
利有攸往:利有远往,或利有所往。攸,远,或「所」。利于有所往,利于有远往,就是利于出行,或者利于远行的意思。或者,也可解释为利益有远往,意谓有长远的利益。
得臣:即得到大臣,得到辅佐之人。
无家:因公忘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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