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六日七分法:六日七分的来历。
《易纬•是类谋》所言“卦主六日七分八十分日之七”。此即古人谈卦气时所谓“六日七分的来历。
今移惠栋《易汉学》所列孟氏卦气二图于下,以供参考:
如在《六日七分图》中,六十卦顺时针向,由《咸》卦起,至《井》卦而止,以一种特殊次序排列,并按始卦、中卦、终卦的方式,分配在二十四气、七十二候之中。以“公”“辟”“侯”“大夫”“卿”五种名目,不断地重复而循环。七十二候皆有名称,这些名称早见于《礼记*月令》,详细记述了自然界中一些生物和其他自然现象随节气变化而发生变化,实是一部通俗的古代物候学,如“蛰虫始振”“鸿雁来”“草木萌动”“桃始华”“鸣鸠拂其翼”“草木黄落”等。有的则记述了候鸟的迁徙规律,如春分初候(属《震》卦初九爻)为“玄鸟至”,而白露中候(属《离》卦上九爻)为“玄鸟归”'有的则是天候,如“雷乃发生”“始电”“虹始见”等。而如“鹰化为鸠”“田鼠化为驽”“腐草为萤”“雉人水为娠”等,也不必笑古人之无知。宋朝的苏东坡和秦少游这两个大知识分子,一以虱子为垢腻:所变,一以虱子为败絮所成,也天真得可以了。中国不是有一味昂贵的中药叫“冬虫夏草”吗?冬为虫而夏为草,从现象上看,确然如此,难道虫能变草抑或草能变虫?不研究生物学的人是说不出所以然的。我曾试问过多位知识界人士,均说不出所以然。
七十二候所述自然现象,都随节气变化,说明“卦气”说的创始者,企图以中国的阳历解《易》。因为节气本是中国的太阳历。只是很多中国人有误解,认为阳历是指公历,因此把阳历视为洋历。而把根据月亮之历称为阴历,认为这才是中历,而把节气也视为阴历。其实中国本有两个历法,节气即是中国的阳历,与公历完全一致,而与阴历毫不相干。因此,中国人称阴历为农历,尤为不通之至,且此称至今不废,亦为奇矣。但没有一个农民在耕作时会根据阴历行事,而必然依节气而行。试问阴历与农业又有何涉?
“卦气”说以“气候”说《易》,而后以人事明之。《周易参同契》云:“君子居室,顺阴阳节。藏器俟时,勿违卦月。谨候日辰,审察消息。纤芥不正,悔吝为贼。二至改度,乖错委曲。隆冬大暑,盛夏霜雪。二分纵横,不应漏刻。水旱相伐,风雨不节。蝗虫涌沸,群异旁出。天见其怪,山崩地裂。”此言卦气不效,则分、至、寒、温皆失其度也。
卦气说实是一种因物“象”以推善恶之“征”的数术,即《汉书•艺文志》所载“杂占者,纪百事之象,候善恶之征”的杂占之类。李镜池先生改名“物占”,认为也可以叫“象占”,笔者非常赞成。象,一种是“天启”的,如上引《参同契》“蝗虫涌沸”“山崩地裂”之类,或瑞兽、嘉禾之类。一种是人为的,即筮占而得的象。两种象一合上,能使人慑然而惧,痛改前非,或使人振奋异常,信心倍增。
梦,似乎也是天启的象,故有“众占非一而梦为大'之说。古人对梦占非常重视。古代君主梦则占,并设有专职占梦之官员。《诗•斯干》:“乃占我梦。”《无羊》:“牧人乃梦,大人占之。”《正月》:“讯之占梦。”《周礼•春官宗伯•占梦》:“占梦……以日月星辰占六梦之吉凶。”“占梦”,即是专职占之官名。《左传》记载了许多梦象,如本书第一章《绪论》所引晋文公重耳之梦,梦象凶,而子犯占之吉,鼓舞了重耳的斗志。《左传•哀公十六年》:“卫侯占梦。嬖人求酒于大叔僖子,不得。与卜人比,而告公曰:‘君有大臣在西南隅,弗去,惧害。’乃逐大叔遗(即僖子)。遗奔晋。”“嬖人求酒于大叔僖子,不得”是插人语,这是交待发生于占梦以前的事。嬖人记着恨,于是与卜人勾结起来借占梦欺骗卫侯,将卫侯的梦象附会到大叔遗的身上,把他驱逐出境了。
梦占之举,古今中外,久彳了不废。特别是经过艺术想象力极为丰富的近代科学家弗洛伊德的半科学、半艺术的解析,更是风靡世界,梦占似乎在科学化,但似乎又更趋神秘化。其风靡于中国者,即是更神秘化的部分也。君不见现在有多少以知识性、趣味性为宗旨的杂志,是以占梦来招徕读者的,梦占变成很时髦的学问。
天启的象,记载于古书的,差不多都是怪异之象,是不正常的现象。例如雄鸡司晨不希奇,但“牝鸡司晨”就糟了。周武王伐封时,历数纣王的罪状中就有“牝鸡司晨”一条,说的是纣王唯妇人之言是听(见《尚书•牧誓》)。日蚀、彗星现等更是使人惧怕,视为灾异,皇帝得赶快自我检讨,写罪己诏,最起码也得在吃饭时减少几样菜。这都是写在正史里的。他们总觉得这种怪象是天启,是警告,与他们的所作所为有关。有的是真惧,认为可以用德行来补救;有的是假惧,只想到安抚一下老百姓。《史记•殷本纪》:“帝太戊立伊陟为相。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帝太戊惧,问伊陟。伊陟曰:‘臣闻妖不胜德,帝之政其有阙(缺)与?帝其修德!’太戊从之,而祥桑枯死而去。”伊陟提出“妖不胜德”的思想,总是应该受到称赞的。
《易经》卦爻辞中亦有物占,如本书前引黄宗羲《易学象数论》卷3《原象•乾》,即是星占。李镜池、高亨先生都认为《易》中有物占、梦占,笔者读了很是钦佩。我觉得被章学诚归人“人心营构之象”一类的,如“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脱)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非常像梦境,或者像高烧病人的幻觉。原来天启之象,是可以编到人为之象里面去的。用此占验,是可以劝善惩恶的。
卦气说的高妙处,我认为即是把天灾与人祸联系在一起的思想。天灾有自然的天灾,亦有人为而致的天灾,则所谓“天灾”者,抑亦人祸也。
如果因人祸而致天灾,犹不知惧而悔改,则才是真正的没有希望。
卦气说杂谶纬迷信与科学的物候于一炉,并以之说《易》。我们不必责其迷信欺世,而应该理解其忧世的苦心。故笔者不惜篇幅,特论述如上,而于占筮亦不无助焉。认为妖祥是可以预测的思想,也是伟大的。不但如日蚀、彗星早可预测,即使“山崩地裂”,现代也已经有相当高的预测能力,于是我又悲夫古代精通天文、历法、物候的科学家,往往由于谶纬迷信的污染而被目为江湖术士之流。像卦气说又不知被历史上一些毫无自然科学知识的学者骂了多少年,这也是很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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