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氏易》言及象者有升降、卦变、消息、飞伏、卦世、游魂、归魂、两象对合、互卦、反卦诸类,兹分述之。
1.升降说
升降者谓阳在下者当升于五或升于上卦,阴在上者当降于下也,此乃荀氏所创之例。惠定宇《易汉学》云:
“荀慈明论易以阳在二者当上升坤五为君,阴在五者当降居乾二为臣。盖乾升坤为坎,坤降乾为离,成既济定则六爻得位,系辞所谓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乾彖所谓各正性命,保合太和。利贞之道言九二之大夫当升坤五为君也。慈明之说合于古之占法,故仲翔注易亦与之同。’
张惠言《周易荀九家义》则云:“荀氏之易莫大乎阳升阴降,其阳升于坤,又不主九二一爻,乾文言注云:乾升于坤日云行,坤降于乾曰雨施,乾坤二卦成两既济,阴阳和均而得其正。又云坤三之乾二为离,乾二之坤五为坎。坤文言注云:乾二二居坤五为含,坤五居乾二为宏,坤初居乾四为光,乾四居坤初为大。又云阴升之阳则成天之文也,阳降之阴则成地之文也,幽谓否卦变成未济也,明谓泰卦变成既济也,此乾坤三百八十四爻之升降由泰而既济,由否而未济,为阴阳之大限,通六十四卦为运行,故既济注云:天地既交,阳升阴降。未济注云:虽刚柔相应而不以正,由未能济。明既未济为升降之用也。乾注云:乾六爻皆君,二当升坤三、四上跃居五,或下居坤初,上当下之坤三。以乾爻君坤,谓乾六爻为六十四卦之君,乾坤二卦成二既济,义见于此,乃爻升之例。”
然则荀氏升降之说,盖溯源于《左传》,亦有本有源者也。其升降之要义则以乾六爻为六十四卦之君,乾坤为三百八十四爻升降之主,由泰而既济,由否而未济为阴阳升降之极用,及其大限,以通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运行。至于升降之种类则有:
(1) 下卦升上卦例。荀氏需卦注云:“下三阳需时当升,乾升在上,坎降在下。”泰卦注云:“自地升天,三体俱上。”升卦注云:“初与巽一体相随,升居坤上。”按需下三阳谓下卦乾之三阳也,泰卦三阳亦谓下卦乾之三阳,升卦下巽上坤,初与巽一体相随者谓升卦下卦升,上卦也。皆下卦升上卦之例也。下卦升上卦,则上卦当降下卦也。
(2)初升五例。荀氏复注云:“利往居五, 刚道浸长也。”按复唯初为阳,故初阳可以升五。初阳升五,则五阴当降初也。
(3)二升五例。荀氏乾九二注云:“二当升坤五。” 余如需、师、临、解、升,皆以二当升五为言,二阳升五,则五阴降二,以求阴阳之正位也,此升降之要义也,故升降之例以此为多。
(4)三升五例。荀氏谦九三注云:“阳当居五。”明夷六四注:“欲上三届....言三当出门庭,升五君位。”此三阳当升五之例,三阳升五为君,则五阴当降三为臣。
(5)四升五例。荀氏离九四注云:“阳升居五,光炎宣扬,故突如也,阴退居四,灰炭降坠。”小过九四注云:“ 四往危...勿张.居四,当动上五。”此皆四升五例,四阳升五,则五阴宜降四也。
(6)阳已升上,五阴不降例。荀氏蒙六五注云: “顺于上,巽于二,有似成王任用周召也。”盖以蒙卦上九为阳,阳已升在上,五阴顺而承之,故五阴可以不降也。贲六五注云:“ 五为王位,体中履和,勤贤之主,尊道之君也。..能以中和饰上成功,故终吉而有喜了。”盖以六五上承上九,故云:“能以中和,饰上成功”也,以例推之,大有同此例。此阳已居上,五阴不降之例也。
(7)五阳不降不升之例。夫阳既已升五阳位,得尊而处中矣,故五阳可以不升,可以不降。荀氏乾文言九五注云:“与天合德,谓居五也。”注乾九五云:“见居天位,圣人作,而万物睹,是其义也。”夫乾九五既已得位,故荀氏不云乾当降也,明乾五不降也,然则五阳可以不降也。屯、讼、比、小畜、履、同人、随、观、无妄、坎、威、避、家人、蹇、益、娠、....诸卦九五《集解》皆未引荀氏注,殆荀氏注不异于其升降例,无胜义可述,故不备载也,至如大过九五,虞翻引荀氏注云:“以五阳得正位,不变为士夫。”夫为不变者,谓九五不上升亦不下降也,荀氏否九五注云:“ 阴欲消阳由四及五,故曰其亡其亡,谓坤性顺从,不能消乾使亡。...坤体在下,虽欲消乾,系其本体,不能亡也。”夫不能亡者,谓五正居其所不变也。是五阳不降亦不升也,已正居其位也。荀氏需卦九五云:“ 五有刚德,处中居正,故能帅群阴举坎以降阳,能正居其所则吉。”正居其所即不变也,举坎以降阳,谓需时而礼下乾阳也,非五立刻升降也,故《荀氏易》有五阳不升不降例。
总上荀氏升降有七例。一般言汉易者,多未及之。盖荀氏见当时臣凌其君,妇乘其夫,阴阳失正,故创升降之说以尊阳抑阴,实深有微意也。后二例为余所发现。盖学问之道,宜勉励现前之业图谋未来之功,才能精益求精。
2.卦变
本升降之理,荀氏演为卦变之说。其后虞氏本之阐卦变之理,多本之荀氏。荀氏之卦变,乃以乾坤为枢纽,泰否为运用,泰否亦由乾坤而来,是荀氏卦变之说,盖以乾坤为总枢纽也。推而论之,则由升降而推得者也。兹略分述之如下:
(1)一阳一阴之卦。荀氏注剥云:“阴外变五。”谓阴消五,同人云:“乾舍于离。”皆变自乾坤也。
(2)二阳二阴之卦。荀注屯卦云:“ 此本坎卦也。”注蒙云:“此本艮卦也。”坎艮为六子之卦,皆出于乾坤,故注坎云:“阳来为险。”谓由乾来也。注讼云:“阳来居二。”注晋云:“五从坤动而进居五。”注蹇解皆云:“乾动之坤。”是皆自乾坤而来也,或以十二消息释之,十二消息亦自乾坤而来。
(3)三阳三阴之卦。荀注贲云:“此本泰卦,谓阴从上来,居乾之中,文饰刚道,交于中和,故亨也。分乾之二,居坤之上。”注咸云:“乾下感坤,故万物化生于山泽。”注恒云:“ 乾气不终,始复升上居四也,坤气上终,始复降下,居初者也。”注损云:“损乾之三, 居上孚二阴也。”注井云:“此本泰卦阳往居五,得坎为井。”注损云:“ 阳来居二,在坤之中。”注未济云:“柔上居五,与阳合同故亨也。”多自乾坤或泰否而来。
是荀氏之卦变,虽或以六子,十二消息为说,然皆以乾坤为总枢杻也。故张惠言云:“一阴一阳二阴二阳之卦皆乾坤相之,观于蹇解可见,屯蒙讼晋虽自坎艮遁观,实亦乾之二三,坤之二四耳,泰否乾坤也,故成卦独多,萃象乾灭,其例大畜当配之,注阙不可知也。”恒注云:“乾气下终,始复升上,居四,坤气上终,始复降下居初,己则知卦变之例皆升降,以求六十四卦皆得通之矣。”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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